遇见(1 / 1)

林深的脚步在密林般的校园小径上急促地敲打着,教学楼里传来的考试铃声像根细针,刺了他一下,却转瞬被更汹涌的焦虑淹没。何叶还在考场里奋笔疾书吧?可他顾不上了,满脑子都是失踪多日的何棠——那个总爱笑着揉何叶头发的姐姐,此刻会在哪里?

他冲回宿舍,打开衣柜时手都在抖。T恤、外套、常用的洗漱包……一股脑塞进行李箱,拉锁“咔嗒”锁上的瞬间,他甚至没看清自己装了些什么。肩上的背包还晃悠着,人已经再次冲出宿舍楼,阳光晃得他眼晕,视线里却总浮动着奇怪的光斑,就像那次他和何叶的指尖同时触碰到那个雕花繁复的首饰盒时,盒面闪过的幽蓝微光。

自从他们深度接触过被诅咒的首饰盒,就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种进了他们身体里。医生说那是病毒,攻击神经细胞,让他们时不时看见不存在的影子,产生幻觉,而且可能以后会更加严重。林深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聚焦:先找何棠,其他的,以后再说。

他在学校大楼里转了一圈又一圈,走廊里的人影晃来晃去,有几次他明明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,追过去却只剩空荡荡的楼梯间。“何棠……”他低声喊着,回声撞在墙壁上,碎成一片茫然。

无可奈何之下,他推开了通往楼顶天台的门。风“呼”地灌进来,吹得他头发乱舞。就在这时,他看见了那个身影——站在天台边缘,背对着他,身形单薄得像片随时会被吹走的叶子。

是何棠!

林深的心脏猛地攥紧了。她双眼紧闭,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,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。风掀起她的衣角,她无助地张开双臂,指尖微微颤抖,仿佛在触摸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“在那儿……”她轻声道,声音轻得像梦呓,然后,她试探着把脚往前伸了伸,半个脚掌已经悬空。

“何棠!”林深失声喊道,喉咙发紧。她什么时候得了抑郁症?是因为失踪的这些天受了委屈,还是……被那该死的病毒影响得太深,产生了自杀的冲动?

他冲过去,脚下的水泥地发出“咚咚”的声响。“别跳!会死的!”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变调,“你还有我和何叶啊!我们能保护你!我不想失去你!”

可一切都太晚了。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话,微微侧过头。林深看见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笑,那笑容里没有悲伤,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洞。她没有回答,只是转回头,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极温柔的笑,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,充盈着童稚般的幸福感。

然后,她纵身跳了下去。仿佛她刚刚在空气中看到了妈妈爸爸,扑过去抱抱。

“不——!”林深扑过去,指尖只抓到一片虚空。他趴在天台边缘往下看,心脏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,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,眼睛瞪得生疼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他连滚带爬地冲下楼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:送医院,一定要救活她!可当他跌跌撞撞跑到楼下的草坪时,却愣住了——草坪绿油油的,干干净净,连一片落叶都没有,哪里有何棠的身影?

风卷着草叶沙沙作响,林深站在原地,手脚冰凉。“幻觉……又是幻觉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一股寒意从脊椎爬上来。上一次出现这么清晰的幻觉,还是在樱林岛的神坛附近,他看见过无数只手从泥土里伸出来。

可这次的幻觉太真实了,何棠的泪痕,她最后那个诡异的笑,都像刻在视网膜上。林深忽然想起何叶,那丫头神经比何棠敏感,会不会也在经历更可怕的幻觉?还有何棠,她的情况恐怕比自己严重得多……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小小的药瓶,“永生一号”,医生说这是目前唯一能缓解病情的药,可他还没找到机会给何棠。

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林深站在空荡荡的草坪上,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。

……

夜幕像块沉重的黑布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林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,最后推开了一家酒吧的门。震耳的音乐和迷离的灯光涌过来,暂时冲淡了心头的窒息感。他找了个角落坐下,点了杯鸡尾酒,琥珀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晃出涟漪。

熟悉的旋律从舞台上传来,是大学时何棠总爱哼的那首歌。林深抿了一口酒,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,脸颊渐渐泛起热意。记忆像潮水般涌来:刚认识何棠的时候,她穿着白裙子坐在图书馆的窗边,阳光落在她发梢上,像镀了层金;他们一起在樱花树下散步,花瓣落在她肩头,她笑着说“研究生生活一定更有趣”……可现在,他只觉得,这研究生院,他们根本不该来。

舞台上的歌女换了首慢歌,灯光暗了些,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影。林深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去,忽然顿住了。

那白皙的皮肤,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;精致的五官,眉峰眼角都带着种说不出的韵味;还有那曼妙的身材,被一袭红色吊带裙衬得愈发窈窕……更难得的是她身上那股超越周遭喧嚣的气质,清冷又带着点疏离,像极了他十八岁时在日记本里写过的“理想女友”的模样。

他看得有些痴了,恍惚间,好像回到了那个对未来满是憧憬的年纪。可下一秒,他猛地回过神——这张脸,怎么和何棠如此相似?

眉眼间的弧度,嘴角微扬时的样子,甚至连耳垂上那颗小小的痣都一模一样。只是她的风格和何棠截然不同,何棠总爱穿舒适的休闲装,素面朝天,而眼前的女人,红唇似火,眼神冷冽,气质焕然一新,却又在某个瞬间,让他觉得就是何棠。

“何棠……是你吗?”他试探着朝舞台的方向喊了一声,声音很快被音乐吞没。

歌女似乎没听见,依旧专注地唱着歌,脸上没什么表情,眼神扫过台下时,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,仿佛不认识他。

林深的心像被猫爪挠着,又急又乱。何棠最讨厌酒吧这种嘈杂的地方,说这里“空气里都是酒精味,闻着就头疼”,现在怎么会在这里唱歌?他耐着性子坐着,一杯接一杯地喝酒,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舞台。他要等她下班,问个清楚。

墙上的时钟慢悠悠地走着,终于指向了午夜十点。歌女放下话筒,和另一个抱着吉他的男歌手低声说了几句,算是完成了交接。

林深的心跳瞬间加速,答案就要揭晓了。

歌女转身下台,经过他身边时,好奇地瞥了他一眼——这个男人已经盯着她看了一下午,眼神里的焦灼和探究几乎要溢出来。但她只是看了一眼,就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,脚步不停地往外走。

“等等!”林深猛地站起来,快步追上去,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。她的皮肤很凉,像刚从水里捞出来。“你是不是何棠?”

女人皱了皱眉,试图挣脱:“我不是啊。”

“你说谎!”林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,“我怎么可能认错?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!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这里唱歌?为什么不联系何叶?她快急疯了,我们都报警了!”

“先生,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。”她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耐烦,脸上却依旧是无辜的表情,“请你放开我,不要影响我下班。”

她用力挣了一下,手腕从他掌心滑了出去。林深看着她决绝的背影,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:何棠是不是失忆了?被病毒折磨得太久,忘了他们是谁?

不能硬来,她现在对自己充满戒备。林深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翻涌,换了个语气,尽量让自己听起来真诚:“抱歉,可能是我认错人了。不过……我对你很有好感,我自己也开了家酒吧,想聘用你,工资肯定比这里高。我们能不能认识一下?”

女人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里带着审视。几秒后,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,递了过来:“好吧,倒是可以考虑。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,你有空可以来找我。我先走了,不方便多陪你。”

林深接过名片,指尖触到卡片光滑的表面。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女人已经转身走进了夜色里,依旧没有回头。他捏着那张薄薄的卡片,站在酒吧门口,晚风吹得他酒醒了大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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